旧金山能否解决毒品危机？

旧金山（San Francisco）正处于毒品危机之中。去年用药过量死亡人数达到历史新高，超过 800 人。在一些社区，公共场所吸毒现象十分普遍。

旧金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这符合全国性的趋势：合成阿片类药物芬太尼的崛起，以及动荡的疫情导致了成瘾和过量死亡的激增。

但旧金山的毒品危机大增。2014 年，该市的药物过量致死率大致与全国平均水平大致持平。截至去年，旧金山的死亡率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两倍以上，在美国人口超过 50 万的县中，旧金山在服药过量死亡人数排名第四。

在过去的十年里，随着芬太尼的传播，全国的用药过量危机恶化，但旧金山的情况恶化得更快。

每 10 万居民中药物过量死亡人数

部分专家表示，当地政策变化有一定的影响。

2014 年，加州选民通过了第 47 号提案，将持有毒品从重罪降为轻罪。该州的不同地区对这一变化的解释不同。在旧金山，执法部门的禁毒力度减弱，不再强调监禁，实际上允许公开使用毒品。

那些支持至少部分合法化的人经常引用葡萄牙的经验，葡萄牙在二十多年前将所有毒品非刑罪化，与毒品有关危机缓解。

2019 年，当时的旧金山地方检察官乔治·加斯孔（George Gascón）甚至访问了葡萄牙，以了解更多信息。然而，尽管旧金山和其他自由城市已经接受了葡萄牙非刑罪化法律的一些经验，但它们一直无法复制葡萄牙的成功。

不能与葡萄牙相比较。首先，芬太尼没有占领葡萄牙的毒品市场，在整个欧洲的市场份额相对较小。尽管如此，这种比较还是提供了一种思考旧金山和其他城市所面临挑战的方式。这些挑战可以分为五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涉及药物政策的不同角度。

旧金山田德隆街区（Tenderloin neighborhood in San Francisco）的一家交易所出售针头。

非刑罪化

葡萄牙的做法

非刑罪化经常被误解；它并不等同于完全合法化，但取消了对少量持有毒品的刑事处罚。2000 年，葡萄牙通过了一项法律，将包括海洛因和可卡因在内的所有毒品非刑罪化。

但它保留了一些惩罚措施，如罚款和吊销执照，以激励人们接受戒毒治疗并阻止户外公共场所吸毒。如果警察抓到有人多次吸毒，可以进行惩罚。

除了非刑罪化，葡萄牙还投资于戒毒治疗，并创建了一个系统，试图推动人们寻求戒毒帮助。葡萄牙系统的设计者乔阿·古朗（João Goulão）说：“仅仅靠非刑事化是没有意义的。”

旧金山的做法

加州的第 47 号提案在技术上并没有将毒品合法化，而是将持有毒品定为轻罪。但警察不会停止或以其他方式干预吸毒者，即使他们当众吸毒，检察官也很少对持有或使用毒品提出指控。

在 2022 年年中有了新的地方检察官后，该市开始逮捕更多的毒品贩子和一些吸毒者。但吸毒者仍然不担心被逮捕，公共场合使用毒品仍然很普遍。居民经常在人行道上看到吸毒者。

South of Market 社区一家熟食店的老板亚当·梅斯尼克（Adam Mesnick）说：“我也在街上看到过吸毒者的尸体。”

伦敦·布里德（ London Breed）市长试图在关注公共卫生和执法的同时保持平衡，同时承认形势的恶化。她的办公室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虽然我们希望帮助人们获得需要的帮助，但我们不能继续允许毒品交易和公开吸毒的行为。”

戒毒治疗

葡萄牙的做法

在葡萄牙，政府提供了大部分治疗。这在很大程度上是自愿的，大部分是免费的，通常包括对阿片类药物成瘾最有效的方法的药物（如美沙酮）。

近年来，该系统面临一些问题，尤其是人员短缺和等待名单太长。古朗博士（Goulão）说，这些困难是国家撤资导致的，因为该国一直在应对债务危机。

葡萄牙还建立了一个鼓励吸毒者接受治疗的系统，因为拒绝治疗是成瘾的一个常见特征。

当人们被指控吸毒时，他们会被送到所谓的劝阻委员会。这些委员会与人们进行对话，使用诸如激励性面谈之类的技巧，说服他们停止使用毒品并寻求帮助。

但这些委员会也有一些惩罚，包括社区服务和吊销专业执照，这样便能更有力地推动某人接受治疗。

旧金山的做法

旧金山、加州和联邦政府都资助戒毒治疗。但该系统是分散的。一些人提供药物治疗，而其他人则拒绝药物治疗，认为这只是用一种药物替代另一种。

一些治疗是免费的，或由保险支付，但其他服务可能会向患者收取数千美元或更多。因此，患者经常很难找到对他们有效且负担得起的治疗方案。

旧金山还难以推动人们接受治疗。该市为吸毒者提供治疗选择，作为坐牢或监禁的替代方案。但这仅在瘾君子被指控犯有更严重的犯罪，如抢劫，才会被判入狱或监禁。单纯吸毒是不够的。

该市去年启动的一个项目为被指控吸毒或贩毒的人提供治疗。但如果该人拒绝治疗，他们仍然会被释放。从去年 5 月 30 日至今年 1 月 4 日，只有 25 人在被逮捕后接受了治疗，而在该市，则有成千上万的人定期使用毒品。

减少伤害

葡萄牙的做法

将生命放在更重要的位置，而不是仅仅让他们停止使用毒品，这个理念在 20 世纪 80 年代和 90 年代的艾滋病危机中变得突出。

葡萄牙广泛采用了一些措施，例如针头交换。但政府将让人们接受治疗作为最重要的任务，特别是通过劝阻委员会（当地活动人士批评政府没有进一步采取减少伤害的方法) 。

在全国范围内，减少伤害服务通常与戒毒治疗相关。这些服务的工作人员与治疗系统合作，从而为客户提供更多的帮助。古朗博士（Goulão）说：“我们想要的是为市民提供一个改变他们生活的途径。”

旧金山的做法

旧金山已经成为减少伤害的最大支持者之一，这种做法在美国阿片类药物危机期间有所增加。该市不仅采用了传统的减少伤害策略。它还引领了一些新的方法，比如分发吸管和箔纸，以减少芬太尼使用者的感染机会。

旧金山的减少伤害项目不要求工作人员引导客户接受治疗。该项目认为，这种急于求成的态度可能会吓跑那些对戒毒不感兴趣的客户。

GLIDE 减少伤害项目的健康访问主管迈克尔·迪斯切波拉（Michael Discepola）表示，只要组织认为药物是安全的，他们就可以继续使用药物。他认为，节制并不总是正确的目标。

这样的方法能够奏效吗？也许可以，但它的过往记录并不乐观。

加拿大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British Columbia）在这方面是全球领先的。人们可以在受监督的场所使用药物。一些项目会开具和分发阿片类药物，包括海洛因，旨在提供比街头更安全的供应。

然而，到了 2023 年，不列颠哥伦比亚省（British Columbia）创下了用药过量死亡的纪录。减少伤害政策可能减少了死亡人数，但并未扭转危机。

个人对毒品的态度

葡萄牙的做法

葡萄牙是一个以天主教徒为主的国家，在社会上有些保守，但总体上仍然不鼓励和谴责吸毒。尽管文化是一个模糊而广泛的概念，但专家们表示这很重要（他们经常以反对吸烟的公共卫生运动为例）。

即使法律制度放宽了，葡萄牙的社会态度有助于遏制毒品的使用。古朗博士（Goulão）表示：“这肯定起到了一定作用。”

该国已采取措施对瘾君子表示同情，包括解禁，以便更容易得到帮助。但它仍然将毒品视为对社会有害的行为。

旧金山的做法

采取了一种更加自由主义的方式。当地的活动人士经常将吸毒视为权利。人们应该能够随心所欲地把他们想要的东西放入自己的身体。他们还努力消除吸毒的恶名，使人们更容易敞开心扉，并寻求帮助。

2020年初，市中心的一个广告牌上，快乐的年轻人似乎在一起享受快感。广告牌上写着：“知道服药过量的危害。和朋友一起做。与人一起使用并轮流使用。尽量不要单独使用，或者找人检查一下。”

广告牌已经不在了，但对评论家来说，它代表了一种接近于热爱罪恶，或者至少接受罪恶的思想流派。斯坦福大学的毒品政策专家基思·汉弗莱斯（Keith Humphreys）认为，旧金山“处于支持毒品文化的极端”。

综合战略

葡萄牙的做法

应对毒品危机的最大挑战是所有措施协同工作。在20世纪90年代，里斯本（Lisbon）被称为“欧洲海洛因之都”。大约 1% 的葡萄牙人吸食烈性毒品。每年有数百人死亡，这对一个小国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葡萄牙后来解禁毒品，并为新的戒毒治疗计划、有害减少服务和劝阻委员会提供资金。这一系列的举措来自于国家法律的变化，反映了自上而下的统一计划。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近年来，一些毒品问题有所增加。但大体上，该系统依然存在。葡萄牙与毒品有关的死亡人数仍然是20世纪90年代的一小部分。在考虑人口因素后，该国的此类死亡人数也少于大多数欧洲国家。

在 2020 年，欧洲国家中，每 10 万居民的药物诱发死亡率

旧金山的做法

一个资源和管辖权有限的美国城市所做的事情，很难与整个国家所做的进行比较。在联邦层面上，美国尚未就被视为其严苛的禁毒战争的继任者达成共识。

但从某种程度上说，旧金山的领导人本可以团结起来制定一个全面的毒品政策计划，但他们从未这样做过。

相反，市政府官员大多分成两派。一方由旧金山公共卫生部（San Francisco Department of Public Health）和本地资助的非营利组织代表，专注于减少伤害的努力。另一方由执法机构领导，希望加强警察的作用和惩罚力度，以阻止毒品使用和交易。

双方经常发生争执。例如，地方检察官布鲁克·詹金斯（Brooke Jenkins）认为，吸管和箔片分发计划缺乏研究支持，可能在没有公共卫生效益的情况下促使药物使用。公共卫生部在一份声明中为其工作辩护：“我们希望确保人们在获得帮助前不因服药过量而死亡。”

这个问题各地争议不断，而在旧金山尤为激烈。